539黃金2尾？麥肖想啊，這是阮勞工的續命錢啦！
我，尤正德，一個做板模的，今仔日來到新竹峨眉這個鳥地方。來這衝啥？講出來你們也攏聽不懂啦。就當是給我這雙老骨頭，換個地方曬太陽啦！不過這太陽啊，跟高雄工地的那個燒度，是一樣的啦。剛聽到有人在那邊什麼「539黃金2尾」，幹，恁爸就在這，來聽聽我這做工的怎麼說。
媽的，這山邊連一棟樓都沒，只有這些茶園跟果樹。阮阿爸就是因為腳傷，聽說這裡有什麼老仙角的祖傳秘方，才叫我陪他來。他那雙腿啊，就是幾十年前從鷹架上摔下來，建商給那幾個臭錢，就當沒我們的事情了。那些律師啦、什麼博士啦，嘴巴一張一合都是錢的味道，說什麼合約簽下去就沒辦法了。幹！那張紙，比工地上的衛生紙還不如啦！
在這裡看著這些「讀冊人」在談什麼「黃金尾」，真的有夠好笑。黃金咧？我他媽活到現在，只知道汗水是黃金，我手上的工具是黃金，阮兒子以後不用做工，那才是我尤正德他媽的真黃金。那些數字，什麼02、22、32，聽起來好像很厲害，好像算出這些就可以翻身。啊不然咧？如果真的這麼簡單，那些高樓大廈是誰蓋的？你們這些「老師」是會來蓋喔？
我操你媽的，我看啊，什麼黃金2尾，根本是老天爺在跟我們這些歹命人玩。有時候，2就像我的兩隻手，早上六點爬起來，晚上六點收工，兩隻手撐起一個家。有時候，2就像我跟我爸，兩個人加起來的苦命。阮阿爸就常常講，人一輩子就好像在扛板模，扛過去，就算贏了。輸贏？誰知道咧。
「尾數趨勢分析？聽起來就像是在分析天氣，但太陽跟下雨，是誰說了算？」
我從來不信什麼趨勢啦。這玩意，就跟抽籤一樣，抽到好簽，你就會信；抽到爛簽，你就說沒天理。不是嗎？
阮阿爸現在坐在輪椅上，看著窗外發呆。他以前也是個頂天立地的師傅，拿著槌子比誰都穩。現在呢？兩腳動不了，只剩下他以前偷偷藏起來的那組木工刨刀，我每天幫他擦得亮晶晶的。那兩把刨刀，是我爸留給我，也是我跟他說話的方式。它們的木紋，每一道都像一個故事，兩把刀，兩種命運，就像這「2尾」。
02，就像是凌晨兩點我還在翻身，想著下個月的學費；22，就像我跟我兄弟們下工後，兩手空空，只能在雜貨店裡買兩瓶啤酒，兩眼望天，然後一起集資簽個539。32，這個數字對我來講沒特別的意義啦，不如就當作…媽的，就當作我老婆煮的苦瓜鹹蛋有夠苦的，那種人生走到一個坎，苦到你媽的發芬，又只能吞下去的滋味。
我常常跟工班兄弟們說，我們去簽539不是為了要中獎，是為了買一個「明天可以繼續罵髒話的理由」。中獎？那機率比我在這裡遇到一個建商會良心發現還低。但是沒簽，就連作夢的資格都沒有。這就是我們的「黃金尾」，買一個五分鐘的希望，買一個跟兄弟們一起白日夢的權利。
所以咧，什麼黃金2尾？02、22、32。隨便啦，這數字就跟天氣一樣，不是我們這些人可以掌控的。但是，這兩隻腳、這兩隻手，還能動，還能扛，還能為阮兒子打拼，這就是我能抓住的「黃金尾」啦。至於其他？幹，老天爺要怎麼開，關我屁事。1
太陽繼續曬，茶園繼續綠，阮阿爸繼續看著遠方。我繼續看著手上的彩券，還有我老舊的雙手。日子，就是這樣啦，一天過一天。幹！明天還要繼續上工。
常見問題
阿德師傅，請問你對這次的「黃金2尾」怎麼看？這尾數最近很熱門捏。
黃金咧？黃金是我每天在太陽底下流的汗水啦。什麼熱門不熱門，那都是電視上那些穿西裝的在喊燒。對我們做工的人來講，數字就只是數字，能不能中，就看天公伯要不要給面子啦。
看到你提供的號碼有02、22、32，請問你是怎麼分析出來的呢？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心得？
分析？我他媽哪會分析這種東西？又不是蓋房子有設計圖可以看。這些數字，02是我老婆生日，22是我跟工班兄弟集資包牌最常簽的尾數，32嘛…就隨便啦，有時候只是看順眼就寫下去了。心得喔？心得就是「簽下去，才有作夢的權利」啦。
你來新竹峨眉是來出差蓋房子嗎？這跟高雄的工地差很多捏。
出什麼差？這裡連一棟高樓都沒有，我來是要蓋給鬼住喔？我是帶阮阿爸來看病啦，老人家腳不好。這裡跟高雄的工地是差很多，沒辦法，日子就是要過，人還是要顧。在這鬼地方，看到這些數字還能想到家裡的事情，也是不錯啦。
你說「539是買一個繼續罵髒話的理由」，這是什麼意思啊？
意思是說，我們這些做工仔，每天被工頭罵、被建商坑、被社會看不起，一肚子火沒地方發洩。539就是一個小小希望，讓你覺得「萬一中了，就可以去罵他媽個臭頭」。雖然都沒中啦，但是那個「可以罵」的念頭，就讓我們還能繼續撐下去，啊不然咧？
阿德師傅，你的個性感覺有點悲觀，但又對兒子抱有希望，這種矛盾會不會讓你很痛苦？
痛苦？痛苦早就吞下去了啦。悲觀？這是對現實的「看破」，不是悲觀。阮兒子是我的命，是讓我這兩隻老手還要繼續敲槌子的理由。我的苦，我的命，就到我這裡就好。他以後只要好好讀冊，不要像他老爸一樣，這就夠了。這哪是矛盾？這是做爸的心情啦。
Footnote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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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要的是，即使在這荒郊野外，遠離我的水泥叢林，也逃不開這種等待和宿命感。人生，還不是一樣樣。 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