基隆釣蝦場的「黃金尾」：末日數據流中的迴聲

釣蝦場的空氣，永遠都像浸在沒消毒的水裡，腥臭、菸味、還有錢的味道，混在一起。這就是我的世界，一個潮濕、吵雜，卻又讓人麻痺的循環。每當「黃金尾」這種詞浮上來，我就知道，又有人要掉進去了。

數字，只不過是廢墟螢幕上閃爍的數據殘影，冰冷、疏離，卻又在黑暗中不斷引誘。

那張油膩膩的六合彩報紙攤在桌上，上頭用紅筆圈著「黃金尾：2」。02、12、22。旁邊的坤叔，嘴邊叼著菸，一邊擦著濕漉漉的蝦籠，一邊唸唸有詞：「進發啊，這支2尾我看有影是『黃金』啦，上週連出兩次，這次準定再來。」他眼睛裡閃爍的光，跟魚鉤上那點光沒兩樣，都是誘惑，都是陷阱。

我心裡冷笑。黃金？我這輩子看過多少「黃金」，結果呢？全都變成了生鏽的銅。十幾年前，我阿成兄弟也跟我講什麼「黃金商機」，合夥開熱炒店，結果？店倒了，兄弟跑了，我剩下什麼？一屁股債，還有一句：「人是不可信的，靠自己最實在。」

現在，我跟這些數字、這些「黃金尾」打交道，感覺反而安全一點。至少數字不會背叛你，它開就是開，不開就是不開，明明白白。雖然，它也不會愛你就是了。**時間在釣蝦場內不是流動的，而是被一格格機械地切割、計數，每一聲機械聲都是希望被磨損的聲音。**那些蝦，一隻隻被釣起，又一隻隻被送進廚房。像我們這些賭客，一個個被數字吊著，又一個個被現實吞噬，然後明天，繼續。

「黃金尾2」，聽起來多麼氣派，彷彿能帶來救贖。但對我來說，這不過是末日廢墟中又一個新找到的符號，一個用來餵養虛無的餌料罷了。人們總想從這種「尾數趨勢分析」裡，找出生命的出口，但事實上，它只不過是讓我們更深地陷進這個循環。你以為你掌控了趨勢，其實是你被這套不斷重複的數據，困住了。你以為你在看號碼，其實是號碼在看著你，看你如何一步步走向那些「黃金」的陷阱。

我拿起濕抹布擦拭著玻璃缸，死去的蝦子浮在水面上，我習慣性地把牠們排成12、22的形狀。這不是迷信，只是在這種日子裡，替自己找點事做，不然，剩下就只有那些黃金夢和永無止盡的機械聲了。彩票紙的觸感，是乾燥、粗糙，像累積了千年灰塵的廢棄文件，提醒著一切終將歸於塵土的命運。

真的有所謂的「黃金」嗎？或許只有當你意識到，所有的追尋最終都歸於虛無，那份清醒，才真正是黃金吧。不過，那份清醒，又有誰要？大家都寧願沉浸在數字的末世幻象裡，繼續追逐那條永遠釣不到的「黃金尾」。

常見問題

進發兄，你對「黃金尾」這個概念是怎麼看的？它真的有機會讓你翻身嗎？

黃金尾？哈，這世上哪有什麼真正的黃金？都是人自己腦袋裡想出來的幻影啦。02、12、22，這些數字就像是廢墟裡突然亮起的霓虹燈，閃一下、吸引一下，然後呢？熄滅了，剩下還是廢墟。我只知道，真正能讓你翻身的，從來不是數字，是你不被這些數字牽著走的心。但這話，講了誰信？

在你眼中，釣蝦場的賭客們都在追求什麼？這跟六合彩的「黃金尾」有關係嗎？

他們在追求什麼？不就跟我一樣，追求一個永遠不會來、永遠都追不到的「萬一」囉。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會是那個例外，自己看透了版路、看穿了趨勢。那「黃金尾」就像是給他們的精神鴉片，讓他們覺得，這回不一樣了，這回真的有戲。其實，大家都只是困在這個循環裡，自己騙自己罷了。

你說「號碼是公平的，不會背叛人」，這句話是什麼意思？跟「黃金尾」的分析有什麼矛盾嗎？

號碼的公平，在於它開就是開，不開就是不開，不會跟你稱兄道弟，然後在你背後捅你一刀。黃金尾的分析，是在這份『公平』上，大家妄想能找出規律，以為可以駕馭它。但別傻了，號碼還是號碼，它才不管你什麼黃金不黃金，它只依照機率轉。你覺得它有規律，那是你把自己的希望投射上去。這種東西，從來不會有矛盾，只有你對它的幻想罷了。

在釣蝦場工作多年，你對這些『數字遊戲』有什麼獨特的見解或忠告嗎？

忠告？要是有忠告有用，我也不會在這泡著蝦腥味過日子了。硬要說嘛…就是別把感情放進去。跟人談感情會被背叛，跟數字談感情會被現實打臉。把錢看作錢，號碼看作號碼。要玩，就玩得起輸。輸不起，就別來這個末日廢墟找什麼黃金。這裡只有灰塵，沒有金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