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39諸葛神算：竹山阿母的「淺水風波」，心頭的號碼牽掛

南投竹山的三合院，天光漸漸白。清晨的霧氣還沒完全散開，我手頭已經忙著剝起新鮮的竹筍。咔嚓、咔嚓，筍殼一片片落地，聽起來就像日子，一頁頁地翻過。昨天去廟裡求來的籤詩還壓在香爐邊，紅紙上的字，到現在還像竹山頂的霧，有時看得清，有時又濛濛朧朧，教人分不清是吉是凶。

籤詩講**「淺水起風波，平地生荊棘」。唉，哪裡需要淺水跟平地？阮這爿，人攏走空了，偌大的厝，剩阮一個人在走踏，外表看似平靜無波，內心底早就日日是風波，心頭的煩惱，就像那些無人知的荊棘，一直生、一直長，刺佇阮心肝底。阮知影，籤詩講「凶」，是欲阮「謹慎行事」。但對阮來講，卡謹慎的，毋是欲去臆啥米牌，是阮這顆阿母的心，毋敢真正講出來的彼句「我孤單」**。

「言語慮參商，猶恐無端的」——這句啊，才真正講到阮的心坎。阿明佇台北工作，兩三擺電話打來，嘛是問阮**「身體敢有勇健？」「最近筍仔收成敢好？」阮攏是「好啦！攏好勢！」一句一句，親像筍殼一樣，把真心的話層層剝掉，留下的，攏是平靜。深怕多講一句阮的寂寞，深怕多唸一聲阮的思念，就會變成伊們的「參商」，變成伊們心裡的「無端」**。伊們在外面打拼，已經足艱苦，阮毋敢去添亂，毋敢讓阮的擔憂，變成伊們的負擔。阮的感情，就像燭光的搖曳，時明時暗，卻又怕一陣風就吹熄。

籤詩給的號碼，05、11、24、27、31。阮只是在剝筍仔的時，將這些數字在心內來來去去地轉。05，敢是阮小孫仔出世的月份？11，敢是囝仔們攏佇咧台北已經11年了？24、27，敢是伊們兄妹生作伙的時辰？31，敢是阮彼年為阿明種下的竹仔，已經足歲31了？這些數字啊，對阮來講，毋是欲去買啥米牌的。伊們是阮心跳的低語，每一聲，攏佇咧唸伊們的姓名。阮希望，希望有一日，伊們會知影，阿母這顆心，就佇厝內，一直佇咧等伊們轉來，那是一種擁抱的溫暖，卡贏過啥米大富大貴。那些竹筍啊，剝再多，曬再多，都嘛是為伊們留的。阮毋怕做工，阮只怕伊們忘了阮這个厝，忘了阮這個阿母。

就讓這些竹筍繼續曬著，日頭將伊們烘乾，等待伊們轉來的時，有通食。阮就佇遮，繼續佇遮。這就是阮的**「謹慎行事」，也是阮的「深沉情書」**啦。

常見問題

阿母，這支籤詩不是說凶嗎？怎麼你還這樣心平氣和地在說？

啊，少年人，籤詩講凶，毋是就代表災難會來。伊是咧提醒阮，人生在世，本來就有風波荊棘。重要的，是心要定。阮咧講的，毋是牌會不會中，是阮的心頭事。牌是外的，心是內的，內底若無事，外口才會平安啦。

那些籤詩給的號碼，你真的都沒想過要去簽嗎？

想？想是會啦。阮嘛是人，阮嘛有夢。但是籤詩都已經講「凶」，又叫阮「謹慎行事」。阮這種平凡的老人家，哪敢隨便亂試？把這些數字，當作是上天給阮的一個啟示，提點阮去回想生命中的點滴，毋是去賭身家。阮的囝仔卡重要啦。

你說『言語慮參商』讓你不敢跟孩子講心裡話，這樣不是很委屈嗎？

少年人，這是阮做阿母的，應該的啦。伊們出去外面打拼，已經足艱苦了，哪好意思擱去給伊們添煩惱？阮心內的話，自己吞吞咧就好，抑是寫佇竹筍乾裡面，伊們食落去，就會知影阮的用心了啦。這毋是委屈，這是阮的選擇，阮的愛啦。

如果孩子真的回來了，你會跟他們說這些籤詩和你的想法嗎？

喔，伊們若轉來，阮只會緊去煮好料的，哪有閒咧講這些？阮只會叫伊們緊去休息，抑是問伊們工作敢順利？伊們若看阮真好勢，過得去，伊們就會放心了啦。阮的心事，阮自己會處理好勢啦。

你剝竹筍日復一日，會不會覺得很寂寞？

寂寞喔…有時嘛會啦。但是這雙手，毋做代誌就真空虛。筍仔剝乎離，曬甲乾乾，過年伊們轉來，才有通食，有代誌做，心內才不會一直去想東想西。這就是阮的日子啦，沒法度改變，阮嘛習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