鹿港施文龍：539黃金尾？數字迷局後的匠心真諦

阿娘喂，這高雄的半暝，連空氣攏比鹿港卡鹹，卡燥…施文龍輕嘆一聲，指腹輕輕撫過那張無意間翻到的彩票廣告。上面印著『黃金尾：17, 27, 37』，感覺機印的冰冷與粗糙，不是他每天摩挲的溫潤竹篾。

「黃金尾… 7尾？」他緩緩念出紙上的字，聲音帶著鹿港腔特有的滄桑。這數字，就像那些工廠裡快速生產出來的塑膠燈籠，有形無體，沒靈魂。哪有什麼『黃金』？ 不過是人心的貪念，在數字的河流裡攪和出來的渾水。

他看著窗外，黑壓壓的工業區在晨曦微亮前顯得更加沉默。這片「鋼鐵叢林」裡，每棟建築都像一顆被時間遺忘的枯萎枝葉，缺乏自然的生機。空氣中瀰漫著港口的鐵鏽味與油氣，與記憶中鹿港老街的檀香、竹香，甚至連夜雨後泥土的清香都無仝。這不是「生命」的氣味。在他看來，這『尾數趨勢分析』，就像是人在污染的河流中，試圖找出哪一片泡沫會先破裂一樣，毫無意義。

「心若浮，這支筆就跟你浮。」他輕聲自語，這句話是他父親生前最常掛在嘴邊的。製燈籠，哪能靠什麼『黃金尾』？那是一筆一畫的功夫，是心境的磨練。竹子順著它的紋路去깎，人嘛是要順著道理去走。這個「7尾」若真的會來，那是運氣；但光是等這個運氣，卻沒把自己的功夫顧好，那就不對了。

「彩票紙如樹葉的脈絡？」施文龍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捏住彩票廣告的一角，自嘲地笑了一聲。這紙張纖薄而毫無生氣，哪裡有竹葉經脈的挺拔與韌性？更沒有他親手鞣製的宣紙，那種能吸收墨色、承載光影的溫潤質感。他輕蔑地將廣告紙放下，這根本不是生命的紋理，只是一張記錄了虛無慾望的薄片。

他閉上眼睛，試圖在腦中重現墨汁在燈紙上暈染開來的平靜。那些熱門的『黃金尾號碼』，17、27、37，在他的耳朵裡，不過是這座城市在黎明前，偶爾從遠方工業區傳來的幾聲機械的低鳴。單調、冰冷，沒有手作的溫度，也缺乏大自然的韻律。這些數字，是人為計算出來的機率，而非天地運行的道理。

「師傅，這個要學多久？」他腦海中浮現一個年輕人的聲音，帶著幾分不耐煩。施文龍常常會被問這樣的問題。他會回答：『學這個，不是學功夫而已，是在學做人。功夫有底子，燈籠的骨才會正；做人有道理，心裡才不會浮。』彩票？那是浮的。是快速的。是急功近利的。

他緩緩起身，走到窗邊。東方，一抹極淡的魚肚白正要升起。高雄的工業區仍沉睡在薄霧中，巨大的煙囪像沉默的巨獸。這不是鹿港老街的古樸，沒有家鄉的溫潤，也沒有竹林清晨的露珠。但即使在這裡，他的心也必須要靜。

匠心真言

這世間的『黃金』，無在尾數，在工夫。

這黃金尾，若真能帶來財富，也只是一時的流光。真正的財富，是數十年如一日，一筆一畫雕刻出的精神，是經由雙手賦予器物的靈魂。這不是數字遊戲能給予的。這是施文龍，在這異鄉的黎明前，對天地，對自己，對那盞傳承的燈籠，無聲的承諾。

常見問題

師傅，您為何對『黃金尾』這種數字遊戲如此不屑？

這不是不屑，是分得清。數字的排列不過是空有其表，無魂無體。我們手作的功夫，從竹子的生長，到一筆一畫的勾勒，裡頭有歲月，有精神。那才是真正的價值，不是這種浮動的『黃金』能比擬的。

您認為在現代社會中，傳統工藝還有生存空間嗎？

有啦，只要人心中還有那份靜，那份對真實的追求，傳統工藝就有光。它不是要跟機械比快，而是要比深，比穩。像燈籠，點亮的不只是光，是文化，是人的心頭那盞燈。

您在高雄湖內區這工業之地，為何還心繫鹿港的傳統？

我人在這裡，是為了修復一盞古廟的燈籠，但心，永遠在鹿港，在那些竹篾、在那些墨香中。這工業區的嘈雜與急躁，反而讓我更加清楚，我所守護的是什麼。越是在這裡，越是讓我念起那份不易的傳承。

如果有人想向您學習燈籠手藝，您會如何教導？

學功夫，不是一蹴可幾。我會教他，先從『心』學起。心要靜，手才會穩。竹子有竹子的脾氣，紙有紙的紋路，要順應它。這過程，是教人慢下來，教人尊重，這才是真正在學做人。